[伞修(伪?)] 等一句生日快乐
(1)
公元2012年,新神诞生。
她与上古的神明差了数十甚至数百世纪的年岁,是这波澜不惊的时光之河上初绽的水花。
她是神史里新添的重彩浓墨,是圣绘里冠着荣光的女王。
她是最年轻的神,也会是生长最迅速的神,也必将成为,新世纪的神。
神名曰
“荣耀”。
据观察,做梦的人眼睛是转动的。
可在眼皮下,黑暗之中又能看见什么?又为什么能被看见?
正是因为难以理解,也无处去证实所见之景,于是称之为梦。
苏沐秋就是在那缥缈的梦里,瞥到那位新生的神明,龄仅垂髫,面容模糊。
他看着她侧过头来,唇齿开开合合
“——”
(2)
“12月3日,荣耀,不见不散!”
这个宣传占据了城市每个角落的新网游,于凌晨零点开服。
苏沐秋刷了卡登陆,旁边坐着的少年和他年纪相当,姓叶;说是大熟人都还太疏远。
苏沐橙坚持熬到了这个点,终于等到开服,兴致勃勃地凑上来起ID。
“一叶之秋?”叶修看着这名儿,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。
而苏沐橙已经凑到下家去了,指尖哒哒敲了几下键盘。
“秋沐苏”。
苏沐秋顿时黑脸了:“喂喂,我是你亲哥啊!”
系统提示名字重复。
那就换一下:“秋木苏”。
回车键,确定成功。
苏沐秋:“……”
算了,妹妹高兴就好。
2012年12月3日,荣耀第一区开服。
未来的“斗神”一叶之秋,从这里启程。
与他同行的,是“第一神枪”秋木苏。
所有人都相信,他们会并肩于荣耀巅峰。
所有人都相信。
(3)
——“秋木苏。”
神明如此唤道。
直至第二个梦里,苏沐秋才听到了这声呼唤。
唤的是他在荣耀里的角色。
尚未得以成长的神枪手,秋木苏。
苏沐秋低头看了看自己,梦里他的穿着陌生又眼熟。他过了两秒反应过来,这是秋木苏的装备。
有点意思。他这么想着,抬起头与那神明对视。
相比起上一个梦境,这次神明的五官已经很清晰了。
眉眼干净,尚仍青涩,但可以看出她未来无人可匹敌的光彩,华丽而威严。
苏沐秋可以保证他绝对没见过这张脸,却从这张陌生的脸上感觉到一种熟悉感。
像是所有日月里,笼罩在周身的光晕;像是万间风华上,覆盖着的细细尘埃。
无时不在,无处不有。
“初次见面。”
稚嫩的神明说,
“吾名荣耀。”
她又说。
“秋木苏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“等你走到我的面前,站到我的身边。”
我在荣耀的巅峰等你。
我相信你可以。
荣耀开服第三年。
这个游戏从开服第一天起就在国内掀起了狂潮,这份热度历经三年,非但不减,反而在岁月的摩擦下升温。
而说起这个游戏,有几个名字若提起来,便是惊天动地。
索克萨尔,扫地焚香,大漠孤烟,一叶之秋,秋木苏。
这其中一叶之秋的提名率最高,并时常同另外两位捆绑一起。
其一是大漠孤烟,另一是秋木苏。
两者都是荣耀最顶尖的高手,只是这两者与一叶之秋,前者是对手,另一者是同伴。
因为有秋木苏的存在,注定了未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,大漠孤烟与一叶之秋的对决绝不会一帆风顺。
所有人都明白。
所有人都明白。
“靠!”
屏幕上弹出“GLORY”的胜利标志同时,对面的人爆了一句粗口。
叶修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,身后也是一身汗。
面对这个家伙,三连胜可不是容易的事。
这次能赢,也有运气的成分在。
不过想是这么想,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,一抬头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笑。
“怎么样,服气了没?”
“切!”苏沐秋回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,“你运气好罢了!”
胜利与运气和实力挂钩,叶修这次三连胜多少有点运气使然,苏沐秋还是明了的。
但他也很清楚这人的实力,确实足以立足荣耀巅峰……
呸,去他的荣耀巅峰!不过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罢了,要谈最强,还有得算呢!
苏沐秋心里嘀咕着,也没忘从柜离拿出小本来记录。
叶修,482胜,野图boss击杀321次。
苏沐秋,375胜,野图boss击杀218次。
从哪个角度看叶修的胜率都比他高了不少……
苏沐秋心里正憋屈着,对面那人好死不死地再问起:“记录怎么样了啊?”
“差不多差不多!”苏沐秋死犟着歪曲事实。
“哦?”叶修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,似笑非笑,“真的差不多?”
苏沐秋一口气哽在喉咙里,最后翻了个白眼。
“少年你不要太猖狂,人生的路可是很长的。”
时间还多着呢,反超记录还有的是机会。
他现在只是还差一点运气罢了。
只是差一点运气而已。
(4)
时隔数月的梦里,苏沐秋再见到了名为荣耀的神明。
自三年前的那个梦境后,苏沐秋时不时会再梦到这位年轻的神,绝大多数那个白雾渺茫的虚空只是昙花一现,神明小小的身影转瞬而逝。
而这次的梦里,他再次看清了神明的模样。
——这倒不是他一步登天,而是对方放低了身段,主动靠近了他。
相比起三年前,神明的身高拔枝了不少,青涩的五官也渐渐舒展开,不过人类女性的豆蔻初年,已经有一笑倾城的资本。(虽然他从未见她笑过。)
而与三年前相同的,是她带来的那份熟悉感;甚至比起三年前更浓厚。
苏沐秋认真地打量了这位神明很久,最终定格在那双剔透苍茫的眼睛上。
像锁住天光的水晶球,又像映着众生的镜子。
啊,原来是这样啊……
苏沐秋终于明白那份熟悉感是来自何方。
他还在感叹,神明已经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意图。
“秋木苏,你可愿意做我的代言人?”
“代言人?”
“是。我需要一个在人界的象征,需要一个荣耀的象征。”
从此身负荣耀,立于荣耀之巅,以荣耀为名。
“你可愿意?”
“为什么是我?”
“我说过的,我相信你可以。”
我相信你可以。
2015年,荣耀职业联盟成立,全国荣耀第一赛季开始议程。
这个消息放出来,荣耀圈里一片沸腾。
荣耀桂冠,没有谁敢说不心动。
同为荣耀粉,陶轩自然也是热血沸腾,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夺冠的实力,但这不妨碍他对着冠军抱有遐想——他没有实力,他身边的人有啊!
叶修和苏沐秋,任一一个都是顶尖的高手,更何况这两个人他都相熟。
陶轩打定了注意,立刻向叶修和苏沐秋发起了邀请。
“组个战队,打比赛?”
叶修挑了眉,而后轻笑。
一侧头,苏沐秋也是勾着嘴角,侧过来的眉眼一瞬惊鸿。
“敢试试吗?”
“哈,你别拖我后腿啊。”
2015年9月,荣耀第一赛季打响。
蓝雨方面,索克萨尔的操作者魏琛为战队中心。
皇风方面,郭明宇的“扫地焚香”,扛着银武战镰“既死领悟”上阵。
霸图方面,核心选手韩文清操纵着颇负盛名的拳法师“大漠孤烟”,一往无前。
嘉世方面,同样名声赫赫的“一叶之秋”手持银武战矛“却邪”,他的帮手是操作气功师“气冲云水”的吴雪峰。
不是秋木苏,不是神枪手,不是枪炮师,不是任何枪系职业。
不是苏沐秋。
(5)
苏沐秋没想过,自己还能站在那片缥缈的白雾里,面见荣耀的神明。
他这次没有穿着秋木苏的装备,全身就是白衬衣休闲裤加一双便宜运动鞋,简单得不能再简单。
这画风明显和秋木苏差很大,如果不是秋木苏的面部和他一致,神明或许认不出来。
“……秋木苏?”神明发现白雾里出现的人影,迟疑了半霎才敢开口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苏沐秋第一次见她皱眉,眼里罕见地出现些许情绪波动。
真的很好看。
神明真的很好看。
荣耀也真的很好。
苏沐秋眼底一酸,险些压住不住那些翻涌滚烫的潮絮。
但是怎么可以呢……他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机会,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……
怎么能搞砸呢?
“抱歉,我可能要食言了。”他竭力地忍着酸楚,牵起嘴角,作了个无奈的笑容,“我或许……不能站到你身边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好在我之前没有答应你,不然就太尴尬了。”苏沐秋说,“但我想,你应该也有其他的候选人吧?”
神明没说话。她仍然在思考;她还太年轻,仅仅三年的神龄,不足以让她看懂现在的情况。
“你说过相信我,现在还算数吗?”
“算。”
“那我向你推荐一个人,你愿意信吗?”
“一叶之秋?”
“对。”苏沐秋笑了,“你果然也考虑过他。”
“但确切地说,我希望你信任他的操作者,”他纠正,“——叶修。
“他技术没得讲,虽然人没我好看。”他嘴角含着笑,不似先前的牵强,足够真诚,甚至满怀期冀,“我相信他绝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我相信他会像我这样强大,甚至比我更强大。
我相信他会同我一般坚强,甚至比我更坚强。
我相信他拥有真正能站在荣耀巅峰的资格,而不会被运气拉了后腿。
我相信就算我不在他身旁,他仍能像从前那样,手握荣耀,一往无前。
“你愿意相信他吗?”
从今以后,代替我,相信他。
(6)
2016年5月29日。
叶修退了游戏,顺手登了一下QQ,消息栏弹出来几条“生日快乐”。
叶修扫了一眼,基本都是荣耀里认识的人:魏琛韩文清郭明宇等等……
队里的人都是当面说的,吴雪峰和苏妹子也一样。
叶修统一都回了句“谢谢”,转手就下线了。
现在是十点整,叶修准备去睡一觉。
他往常是不会睡这么早的,只是今天比较特别,他想抱有一些期待。
他想等一句“生日快乐”。
“阿修,生日快乐。”
梦里的人勾着嘴角笑。
叶修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。
这人长得真的够好看,笑起来更好看。如果他当时没出意外的的话,联盟盟主应该就不用为游戏代言人发愁了吧。
叶修就这样盯着他的脸看,如果是以前的话,这人一定会露出些不一样的表情;但现在他仍然是那个笑容,毫无变动。
也是,这只是个梦啊。
叶修叹了口气。
“沐秋……”
他开了口。
荣耀女神今年五岁。
她现在在她未来的代言人的梦里,履行她的承诺。
“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?”她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好看的少年,脸上的笑容温柔得缥缈,却也温柔而坚定。
“此后每年的5月29日,替我向他说一声‘生日快乐’。”少年强调,“要微笑着说。”
荣耀女神听懂了他的意思,但是她有点困扰:“神明不会微笑。”
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,惊动了沉寂的雾气,露出雾外那一点点金色的阳光。
“我教你。”少年说。
他在阳光里扬起了嘴角,那点碎碎的金色点在他的眼睛里,像灿烂而辉煌的信仰,甚至灼烧了他自己,一点点化在白雾里。
“就这样,和他说:
“‘阿修,生日快乐。’”
那样的笑容荣耀女神只见过一次。
她学不来。
可她记住了。
必须要记住啊。
“沐秋……”
“不,”叶修叹了口气,“应该是,荣耀女神,对吗?”
“苏沐秋”脸上略露惊讶。
“你学得很像,但还是不像。”叶修笑了笑,“你瞒不过我,他也骗不了我的。”
“苏沐秋”沉默了,末了在渐起的白雾下,那少年的影子终是淡去,取代而之的是及笄的少女模样。
叶修看着她显出原相,是意料之中,却还是免不了有点失望。
如果她不是……
不,没有如果。
叶修抿了抿嘴,没有再让自己想下去。
“你很聪明。”荣耀女神说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荣耀女神:“……”
“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?”荣耀女神问。
叶修笑了:“早在五年前,我们就见过了,不是吗?
“那时候,你就告诉我了,你是荣耀啊。”
荣耀的神,是信仰的凝聚。
所谓荣耀,就是我们每一个人。
你是我们的凝聚,是我们每一个人。
“有这种可能在,我当然猜得出。”
沐秋大概就是猜到了这点,才会这么做吧。
只是她再像,又怎么会一样呢?
那个苏沐秋,从头到尾只能、也只会有一个。
荣耀女神沉默了很久。
“你确实很聪明。”她对叶修说,“你没有让他失望。”
她最后以她最原本的模样,以她常日里的表情,字字清晰。
“叶修,生日快乐。”
(7)
2017年5月29日。
叶修退了游戏,顺手登了一下QQ,消息栏弹出来几条“生日快乐”。
叶修扫了一眼,基本都是荣耀里认识的人:魏琛韩文清郭明宇等等等……
队里的人都是当面说的,吴雪峰和苏妹子也一样。
叶修依旧统一都回了句“谢谢”,转手就下线了。
现在是十点整,叶修准备去睡一觉。
他往常是不会睡这么早的,只是今天比较特别,他怕太晚了会错过。
他在等一句“生日快乐”。
梦里没有那位神明,也不见那白衣的少年。
理所当然的。
但叶修还是在等。
等那句真正的“生日快乐”。
哪怕永远不会再有,他也要试着等。
像过去的几年那样,等到这一天的最后一刻,听那个人掐着时间给他庆祝。
即使最后的最后,只有那位神明到来,不加掩盖地为他庆生说“叶修,生日快乐”。
他也会一直等下去。
在背负着那份期冀走下去的同时,怀着一点小任性,等那不可能的如果,他不敢期待得太大的如果。
“阿修,生日快乐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
-end-
借本文自编的梗:
“所谓荣耀,就是我们每一个人。”
顺势,
借荣耀女神之口:
“叶俢,生日快乐。”